花落云舒

惟性所宅,真取不羁。控物自富,与率为期。

【第四纪血中心】长夕(七)

时间很快到了三天之后。贝克兰德的黄昏是否怡人,从来取决于阴云是否有遮笼天际,好在这一天尚且只是多云,隐约可以看见淡橘色的光辉汇聚在天边。

图铎在收拾停当之后乘上马车前往亚伯拉罕的府邸。

两日前,图铎关于容纳唯一性的提议被战神所拒绝,这让祂不得不假作安份地回归到一名执政官和代行者的位置。

如今祂所赴的约乃是三日之前就定好的会面。

姑且当作是散心吧,执政官苦中作乐似地想道。据闻亚伯拉罕家有极好的美酒,也许祂可以在那里品尝到。

亚伯拉罕的请柬并未定在这位任性公爵惯常邀请人所去的祂的领地,而是规规矩矩地定在了贝克兰德中亚伯拉罕的一处府邸之中。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行驶之后,执政官就抵达了目的地。祂下了马车,还未准备向看门人报上姓名,就看见一道灵界之门打开,一名黑发蓝眼的亚伯拉罕走出来,对祂鞠了一躬,图铎正奇怪他想要做什么,却见那名亚伯拉罕笑了笑,说道:“请您随我来。”

他伸手拉开一扇灵界之门。

这样的阵仗实在让图铎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祂看了那位亚伯拉罕一眼,心里生出一点点对于此行的不确定,但表面上还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仅仅几个跳跃之后,祂落到了一片花园中。

黄金树在园中葱郁地生长着,湖塘边上有一个小凉亭,亚伯拉罕的家长正背对着祂,披着一件外衣,坐在亭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投喂着湖中的锦鲤。

祂背影闲适,看起来全然不似要接待客人,听见来人的脚步声,祂也没有回头,只是说道:“贵客既至,此地也就无需与外人欣赏了,拉努斯,退下吧。”

灵界之门在身后无声无息地闭合了,图铎的脚步顿时停住。在祂的视野里,夕阳之下,亚伯拉罕公爵就在那里随手将鱼食放在一侧,而后不急不缓地整理了一下衣襟,站了起来,转身望了过来。

整个空间的规则在一刹那间发生了变化。风还在吹,可却仿佛在哪里撞上了无形的玻璃罩,声音从空阔的悠远感突然变作小空间中的迭宕轻响。而那位公爵涟漪蓝的眼睛层层叠叠,如同被隔绝的湖泊,亦回荡在那被夕阳照到的小小的光点里。

图铎脑海之中,所谋划的那些说辞霎时间像隔在了遥远的世外。

“过来吧。”

年轻的客人强压住心底的动荡感,顺着亚伯拉罕的示意,来到了凉亭之中。祂没有肆意坐下,只等对方对祂点头,才坐到了祂的对面。

亭子的石桌上摆放着瓜果与石榴酒,亚伯拉罕公爵紧随着亚利斯塔之后坐了下来,银色的壶具无人持起,便斟好了两杯酒,其中一杯飘往图铎的面前,另一杯则在使出这些伎俩的戏法大师本人的面前。

“三日前殿下的祭典十分成功,这一杯且先恭贺于您。”说罢,祂率先一饮而尽。

石榴酒乃是产自南方费内波特的名贵酒种,即使是图铎自己家中,也未尝能饮得如此甜美的酒汁,图铎看了看清透殷红的石榴酒,举起杯像是渴饮鲜血般,将酒液尽数倒了下去,喉咙仿佛发毒誓一般地用力吞咽着。

祂放下了杯子,正巧对面的“门”先生亦饮罢放下酒杯,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伯特利·亚伯拉罕的嘴角轻轻翘了翘,像是秋季夜空中冰冷的“冰瞳”星,看着祂的时候,那双眼睛如同在暗流之下审视着祂。

自成为执政官以来,图铎实际上少有面对这样的压力。无论是奥尔尼娅还是梅迪奇,祂内心都有自信可以凭借行动,谋略,言辞使祂们屈服,可伯特利·亚伯拉罕不一样。

明明祂已经远离政治中枢太久,可每每来到祂面前,祂都好像对祂心中的那些想法洞察秋毫,便只坐着不言不语,都能使祂坐立难安。

可图铎知道自己又必须来这一趟不可。

“您递送请柬之前,我本来还当作您是不满于上一次会面,再不愿与我相见。”

亚伯拉罕公爵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祂这恭维的话语,只是又一次为祂斟满了酒,祂放下酒壶之后,转头望向夕阳。

血色的云霞如同茜草所染红的缎料,飘飘扬扬洒落在地平线的上方,美艳不可方物,伯特利·亚伯拉罕就这样静静看着它,声音若有若无。

“夕阳如此曼妙,若无一人共赏,则这个人间何其寂寞。”祂转过头望着亚利斯塔,寂静持续了几秒之后,祂又轻轻笑了出来。

“你我曾一同在城中饮过酒,如今我无事一身轻,大概没有人乐见我这样不思进取的老头子,想来想去,或许也只有你愿意来见我一面了。”

年轻的执政官安静地坐着,高高的鼻梁在脸庞上投下阴影,可那双蔚蓝的眼睛色泽却愈发浅淡。

“您开玩笑了,只要您开口,又会有谁不愿来见您呢。”

伯特利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未曾收回,“就像神明传唤你见面吗?”

图铎在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面不改色,祂在这悠缓的节奏中缓声说道:“神明是帝国坚定的支持者,我仅与祂们谈论过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事……”伯特利叹了一声。

的确是小事。图铎强行压制着心底的沮丧,不要在这位大公爵面前显露出一丝一毫。

祂看见对方慢慢站起身来,面朝着夕阳,一道璀璨的星光大门勾勒成型。

“殿下若是无事,不妨陪我走一趟,如何?”

风吹动祂的白色鬓发,这位大公爵的轮廓在夕阳下柔和无比。图铎的心反常地剧烈跳动起来,没有跟着站起来,反而抬头望向伯特利。

祂深深记得对方是与祂合谋一同杀死所罗门皇帝的贵族,在建立了联合帝国之后,祂们之间的联系在逐步减淡。时至如今,祂身上背负着与永恒烈阳和战神的盟约,祂们都答应帮助祂维持眼前的平衡。

可是三天前白日,面对特伦索斯特的强势时那无人知晓的耻辱感再次浮现在祂心里。

图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亚伯拉罕面前无法自制。事实上,祂在此时此刻应当委婉地拒绝对方,然后就此告辞离开,继续雌伏等待神明的传唤。但此时此刻,祂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就此站起了身,看着伯特利绅士地伸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请祂进入那扇大门。

祂不应当选择这条成功率极低的道路,可是祂心中的火在不断烧灼祂的肺腑,灵性在不住叫嚣着,去看一看,只要看一看,祂就能发觉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日落时分吹来的微风在苏尼亚海上空漂浮着,岛屿星罗棋布地排列在翻着浅白的沙礁上。

伯特利与图铎出现在一座岛上。

岛屿上有一座漂亮却简陋的小镇,海湾靠着码头,白沙滩上渔船频往。这里依然是与世隔绝之地。

两位天使像普通人一样,肩并肩安静地沿着码头旁的土路向小镇走去,伯特利的面容依旧古板严肃,可图铎在祂的身边感受到祂似乎轻松了许多。祂时不时看一看祂,看看祂有没有什么想对祂说出的话。

祂没问伯特利为何带祂来此。

沿着斜坡走过草丛的小道之后,祂们来到了城镇的边缘,卖海鲜的摊铺排列在街道两侧,临近黄昏,许多鱼贩已然收摊,死鱼像被海潮冲刷上来一样铺满了市场的地面。图铎皱起眉,有些难以忍受地低头看着脚下满是肮脏海水的道路,却见亚伯拉罕公爵从祂身边微微漂浮着踩过了腥味扑鼻的海水。祂顿了顿,没说什么,也随之效仿起来,四周并没有人看见祂们——因为倘若看见了,祂们大概只会一哄而散,闭门不出,以免冲撞两位贵族。

“这里的鱼贩,每天都会为生计所奔波,出海打鱼之后的所得,一天只有不到十枚的铜币。”伯特利淡淡说道。

图铎走在祂的身边,嫌恶地看着鱼摊,说道:“花费三枚铜币雇一辆木板车,将鱼运送到城区去,即使扣除板车与进城的费用,他们也将收获得更多。”

伯特利笑着看了看祂,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您很有商业头脑。”

图铎看着那些鱼贩,没有说话。

在海边的鲜花铺前,两个人停下了脚步,伯特利站在街角,若有所思地看着装载着盆花的板车咕噜噜被推走。罗思德群岛虽处在帝国管辖范围之内,却只有一座小小的教堂,钟声从那灰褐色的砖楼之上传出,嗡鸣着四处回荡。

伯特利就站着,回头看了眼图铎,想了想,让祂略微等了等,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不一会儿又再度归来。

回来时,图铎才发现祂手上拿着一枝石斛兰。

“没想到您喜欢这个。”

伯特利没有理会祂,将石斛兰折作两枝,其中一枝轻轻丢给了图铎。执政官连忙抬手接住花,祂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却见伯特利笑了笑,将花朵放入怀中。

“人生苦短,总要以鲜花来做些装点,才略有些灿烂意味,只是可惜并非所有人都这样想,否则花店老板亦不至在这花朵没能贩售完的黄昏唉声叹气了。”

图铎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石斛兰,过了许久说道:“花可以入药,可以制茶,做成干花熏香,纵是本地贵族,也偏爱此等风雅,他又何必如此为难呢?”

伯特利又笑了笑,祂没有回答图铎,身边再次出现了一扇星光大门。

这一次不需要伯特利示意,图铎便有些了然,两人再度一同进入了大门,星界的转换像漫天星斗在眼前霎时晃过,又突然浮现,等回过神来时,祂们已然身处一片白雪皑皑的平原。

这里是永夜平原。金色的天空被笼罩在黄昏下,远处绵延的安塔尔斯山脉像一条黑线,勾画在平原的尽头。雪野中生长着雪松,剪影孤单又壮美地耸立在残夕之下,太阳冉冉地擦过它的边沿,悬坠在地平线的上方,伯特利迎着夕阳走了几步,厚厚的雪地之上留下了祂的脚印。

已经是夏季,可此处的积雪仍然厚得超出想象,伯特利回身看了图铎一眼,执政官慢慢走了上来,来到祂身边说道:“这里可是所罗门残党的领地。”

伯特利·亚伯拉罕没说什么,只是对图铎指了指天空作为示意。

执政官知道祂的意思,当初杀死所罗门皇帝之时,祂不曾退却过,今日星界在祂掌握之中,祂更不可能把那些所谓的敌人放在眼中。

图铎亦慢慢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雪松树下。树根处有一处树洞,一只松鼠正在忙碌地进进出出,它似乎根本不害怕人,见到两个个头比它大的家伙,甚至还好奇地驻足观看了几秒。伯特利蹲下身,手上多出一个松果,像抛球一样轻轻抛向了松鼠,又在它即将搬运它的时候将松果取回来。

祂没有回头,就这么一边和松鼠逗着玩,一边说道:“这里是动物的乐土,以前,所罗门皇帝经常会来此狩猎,当地的猎人便以此为生计,将猛兽驱赶围拢,供皇帝享乐。”

“我记得,那时这里的地方上报了一些伤亡数字,那都是在驱赶猛兽之时不幸身亡的人。”

伯特利笑了笑,说道:“若不做这些事,他们也只能饿死或冻死在此处。”

图铎沉默了片刻,低头看着身上珊瑚红色的领带,轻声说道:“倘若广开贸易,将北方的毛皮高价卖往南方,虽运输复杂,但得利百倍,这些人也能就此生存下来。”

伯特利没有说话,松鼠似乎玩够了松果的夺还游戏,干脆利落地放弃了这肥美的粮食,“星之匙”没有再管松果,将它丢在松鼠的面前,便站起身来。

“您陪我旅行,一定以为很无趣吧。”

图铎站在祂的身后。祂素来是个凡事都讲求些目的和益处之人,可是亚伯拉罕公爵这一番举动似乎就是真实地在与世上随处可见的小生命互动,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身边,祂只觉得以往那些对贵族们说出的恭维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您平日里竟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吗?”

伯特利拍拍手上的雪迹,继续向着雪原跋涉,图铎跟随在祂身边,听见祂说道:“这自然就是我平日的生活。只是平日不比今日,那之前,这些风景从来只有我一个人看到。”

星光的大门依旧在祂身边闪现,“星之匙”却停下脚步,未曾进入那扇门。

图铎看着祂,夕光之下,祂的长发被风吹拂,宝石耳坠在那之中闪烁光彩。

“好在今日未曾虚度。”

图铎没有说话。

伯特利平静地看了图铎一眼,过了一会儿,转头望向了天边的残夕。

“您有超乎想象的才华,远超您现在所展示出来的一切。”

图铎知道祂指的是对几个案例的解答。那对祂来说,只是单独处置时最理所当然的事,往日里,祂绝不会对任何人说出,但此刻祂沉默片刻,说道:“那只是人在走投无路之时理应产生的变通。”

伯特利笑了笑,夕光之中祂的脸庞线条孤寂又柔和:“那么,您的走投无路又在何处。”

图铎张了张口,祂想说绝不是现在,但亚伯拉罕公爵湛蓝的眼睛看着他。

“您真的甘心于就在贵族的包围和追捧之下,度过这平庸的一生吗。”

图铎未能言说那种感觉。

在祂欲倾吐出喉的时刻,亚伯拉罕公爵毫不犹豫地迈步踏进星界,只留祂一个在此,面对着闪烁星辉的门扉。

那句话仿佛一根鱼刺,卡进祂的咽喉,教祂无法呛咳般地吐出自己的心魂,只有等待它酝酿出更大的风暴。

祂在心中叹息一声,最终还是又一次迈步进了大门,而这漫长的旅途还在继续。

事实上,祂们的足迹遍布了大陆,祂在途中看见了连绵的霍纳奇斯山脉,看到了中部高原崎岖不平的山坳,看到了春日大地上铺陈开的麦田,和城市中尖顶斜照的高塔。

祂们在许多地方跋涉过,观览过,伯特利有时采一支麦穗,有时翻动一页书本。

那些智慧的,人类文明的盛大在图铎眼中铺陈开,在祂的身边,似乎有一双非凡的眼睛在注视着一切,清冷静默,像是酒蓝色的夜空倾倒于其中——

伯特利·亚伯拉罕就是以这样的目光记录世间万物的吗。

图铎隐约有些了解祂,又只是事不关己地想着,身形在扭曲之中踏出了星界。

亚伯拉罕公爵依然还在祂的身边。

迎着海风,祂们站在茫茫大海的上空。这里是深渊附近,大海肆意地翻覆于两人脚下,伯特利抬头望着天空,黄昏的余韵在祂们的身上化作淡淡的轻纱,覆盖了瀚海上空的两个人影。

“在黑皇帝死去之前,我也曾来过此地,深渊之中,依旧充满秘密。”

图铎听着亚伯拉罕有些飘渺的声音,一时不曾说话。伯特利·亚伯拉罕抬头看着星光叹息道:“就连此地的星光,也不如外界那般纯粹。可它却反而是星空的真实。”

“这是您希望我看到的东西吗?”

“这是你在未来必须要面对的东西。”

图铎哑然无声,海潮在祂们脚下如沸腾的滚油肆意翻涌着,天空之中若隐若现的巨大枝桠仿佛霎时间将目光投注向了此地,却未曾穿破空间的封锁,哗然散去。

“在这样的时代里,我们都可以做出自由的选择。”伯特利说道,“而您想要成为黑皇帝,没错吧。”

海风之中,祂的身形颀长如瘦鹤。

图铎默默望着绯红的残夕,那些勃然的怒火,一刹那间冷寂了下来。

祂想起了许多年前,那时门先生也曾问过祂这句话。为何问出这句话的是这个眼下以祂功利性的眼光来看已经什么都做不到的亚伯拉罕公爵——这个问题或许对于没有前来亚伯拉罕家的祂来说十分重要,但此时此刻,那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答案早已简单清晰。何况祂已无数次地在心中试探过那个可能性。

“是的。”

海风之中,祂们的衣袂被吹拂到一起。亚伯拉罕轻声说道:“我可以为你修筑陵寝,任何时候,只要你愿意。”

图铎转头望向祂。这笼罩于黄昏之中的天地万物,在此刻仿佛已被祂们踏遍足迹,这位大公爵却仍未为了任何一事心潮澎湃,仿佛这人世无一是祂的领土,又无一不是祂的领土。

祂神情淡漠,而图铎看着祂之际,只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个无人知晓的疯子。

年轻的执政官眼神渐渐变得如高崖上的鹰隼,祂望着祂说道:“您为什么选择我?”

“您以为呢?”

图铎沉思了片刻,低声说道:“因为我擅长被操控?”

祂丝毫没有窒碍和掩饰地说出了那些隐藏的肮脏真相,但伯特利只是轻轻笑了笑,说道:“恰恰相反。”

图铎转头看着祂。

“一个只擅长被操控的人如何能够成为黑皇帝。”

图铎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您不比六神。”

然后是一声轻笑,“六神不会让您成为黑皇帝。”

谈话终结在此处。两个人相对静默,伯特利转头望着夕阳,不知过了多久,嘴角才轻轻挑动了一下。

“您不必回答我任何问题,无论您是出于不甘心,还是贪欲去追逐力量。我只希望您牢记此刻您对自己的誓言,而我乐意为此,献上我的忠诚。”

“不是虔诚?”

伯特利·亚伯拉罕轻笑了一声,“它也可以是虔诚。”

祂们都没有再对彼此说话,事情至此,似乎无需要其他的事物来干扰祂们之间的默契——祂们曾一并杀死黑皇帝,那些过往成为了两人的枷锁,而今时今刻,图铎知道对方依然那样了解祂,提出了一个祂无法拒绝的方案。

只有亚伯拉罕,愿意在此时此刻,不仅帮助祂容纳唯一性,甚至提出了更进一步的选项。

而那个选项,正是祂无法诉诸于口,却长久盘桓在祂心里的选项。

“如您所愿。”

这个漫长的黄昏即将在此处结束了。短短几分钟内,太阳就会彻底沉入海平面,留下漫天残霞,追忆着白日的疯狂与灿烂。图铎无声无息地闭上眼,脑海中,永恒烈阳与战神的表态被丢在了遥远世外。祂想起了特伦索斯特在祭典上对祂说过的话——

没错,倘若不向那个位置进发,祂们终究只是长河中的浪花。

祂要成为真神,要成为“黑皇帝”。而特伦索斯特,这位与祂龃龉已久的同僚,注定将成为祂道路上一颗微不足道的绊脚石,死在那里。

祂必定会成功,完成那个真正伟大的仪式。

图铎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早在写上一部的时候就一直在规划一场血和门的蜜月旅行,终于把它写出来了

这章忍痛删了很多喜欢的句子,结果还是没忍住给阿门上了高光

又及,祂们旅游的路线是从东部往西部走,经度上卡着黄昏的时间,所以这个黄昏真的很长(通常从金到红也就20min)

评论(4)

热度(43)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