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云舒

惟性所宅,真取不羁。控物自富,与率为期。

【第四纪血中心】长夕(六)

事情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事实上,北地的谈判没有多久就明朗于世人面前了——在占据优势之时,艾因霍恩公爵开启了与红天使梅迪奇的谈判,之后,图铎执政官宣布准备一场用于兵事和分封的祭典。

这场仪式被定名为受降仪式,按照协定来说,这自然并非真正的“受降”,但占领了原有的大部分交战区的现在,帝国迫切需要这是一场“胜利”,来掩盖停战带来的负面影响。

这是图铎执政官在辩议会上的说辞,彼时祂威势滔天,作为六神的代理人,没有人会和祂争辩这种问题。

在祭典的当天,清晨的时候,图铎则早早地起身。

祂穿好丝绸缎面的里衣,将黑金色的,用细线绣出手握权杖的纹章的制服细细套在外边,套上舒适的长头鞋,又将鲜红色的披风和肩穗一一披挂好。

祂走到条案旁拿起嵌着宝石的铁剑,悬挂在胯侧,而后静静来到门边的穿衣镜旁。镜中映出祂高大的身形,那张脸庞之上,高高挺起的鼻梁遮挡着双眼,线条坚硬的嘴唇紧紧抿着。

祂这一番收拾停当,太阳已悄然在天边露了个脸。

执政官自信满满地走出大门,华丽的黑金色门框传来闭合的响声,被祂毫不留情地抛在身后。今天是祂的主场,祂将在这次的祭典上收获大量的信仰。

祭祀的场所位于国政厅的广场,图铎脚步不停,距离被扭曲的情况下,如同从天而降般,来到了国政厅之中。

窗外的人声喧哗如滚沸的水,大厅中已有另一些人在场。

这场祭祀从五月中旬就开始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先是从府库中调出金制的杯盘,灵性材料酿制的酒醴,然后是焚香与烧烤用的干柴,五岁牙口的白色公牛被圈养在宫殿附属的牲畜苑中,成桶的油脂,祭祀用的神幡则被搁置在场地之中。

一应准备皆是富丽堂皇的样子,毕竟北地的战事僵持许久,终于迎来曙光,到底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此际三三两两的贵族聚成群落,奥古斯都在与塔玛拉公爵谈论着什么,雅各则与卡斯蒂亚一并慢慢踱步去往窗前。在大厅的中央,特伦索斯特穿着同样的黑金色制服,披挂着黄金的披风,一丝不苟地站在国政厅中向负责仪式的塔玛拉家族的伯爵交代着物品的注意事项。

“记住,太阳石的火绝不可以与月亮花相碰,否则灵性的冲击将吞噬点火的侍者。”

图铎一边在内心暗自讥笑着同僚的婆婆妈妈,一边来到祂身边。特伦索斯特见状,又对塔玛拉伯爵嘱托了几句,便向图铎点了点头。

“时间就快要到了。”

图铎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祂们两人向来没有什么话好说,沉默地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图铎才指了指外侧,说道:“准备开始吧。”

特伦索斯特深深看了祂一眼。

祭典从上午九点钟开始,广场之上人山人海,贵族们成行地排列在临时搭建的圣坛之上,倘若要一一念出祂们的名氏与来源,则或许一天都没有办法完成祭祀,许多大贵族领着自己的子侄,以家族为单位,整齐地列队祭拜。

索伦和雅各站在首列。来自塞伦佐河畔的这两个家族分别属于“猎人”序列和“偷盗者”序列,因拥有序列一的公爵,而排在前方。索伦率领着祂的军团,那也是曾在北地奋战过的兵勇们,在作讨论之时,图铎特意把他们也加入了仪式的队伍,向索伦卖了个好。

而此例一开,人人皆知道讨好图铎执政官便能加入祭典,贝克兰德图铎的府上立时车水马龙,人潮如织。当然,自然也不是谁人都能加入这行列之中,只是图铎为此又收获了一波珍奇异宝,这则是他话了。

艾因霍恩家族因家主不在现场,故而由另一位序列二的侯爵代领,他们多是弗萨克人,身形高大,立时将首列的索伦家族比较下去,即使是在祭典之中,也依然能看得到双方互相别苗头,白眼乱飞的场景。

而在那之后,奥古斯都,卡斯蒂亚两位“平衡者”则相靠较近地列着队,两个家族的家长同为序列二的天使,拥有公爵的爵位,而整个家族中既有律师途径,也有仲裁人途径,这让他们的队伍呈现出一种乱中有序的视觉感,在队伍的前列,威廉·奥古斯都黑发黑眼,神情严肃,卡斯蒂亚则收敛了祂惯常亲和式的笑容。

塔玛拉家族则与亚伯拉罕家族站在一起,他们向来与其他贵族来往得不是很密切,而有鉴于亚伯拉罕的特殊,站在此处的乃是家族的天使马库斯——这大概已然成为了第四纪的惯例,“学徒”途径的天使家族,他们的大公爵从不到场,向来如此自由散漫。

高大的圣坛之上,图铎与特伦索斯特站立在祭祀台两侧,图铎高举着手中的权杖,特伦索斯特捧着象征国律的法典,两位执政官一起抬手,圣坛外侧,广场上的民众山呼海啸。

人群之中如利剑分海,潮水般退出一条道路,几名艾因霍恩军团的兵士身着黑甲,押解着一名被俘的所罗门皇室成员一步一步走过来。他们走过燃烧着大量焚香,黄金围就的祭火,天空之上,太阳变得明亮了一些,走过了摆着锡和雷荧石的祭坛,云朵带着细小的雷鸣声被拂开。

又依次走过了盛放的夜香花丛,缠绕着藤蔓的土壤和灌木,锈迹斑斑的巨大银甲,堆满了书卷的祭坛……

祂们来到了圣坛下方,与两位执政官相隔只有一个阶梯。

图铎持着权杖,特伦索斯特抱着法典,两位执政官一同走下了台阶。那位皇室成员神情麻木之中带着沮丧,祂身上穿着带满玉璧的服饰,周身被扭曲的秩序所捆绑,动弹不得。

两名兵士就此退开,图铎抬起权杖,浸满肉桂和香叶的油脂桶飞到半空,当头浇下,俘虏的浑身上下沾满油脂,衣襟被染成了深色。

俘虏被秩序和规则所扭曲,开始自行逐步行走,来到榉木柴堆成的祭台上。在一刹那,祂原本麻木僵硬的表情变得生动而虔诚,仿佛面前的祭坛指向的是所罗门皇帝或真实造物主——献给诸神和执政官的战俘,必须自愿成为祭品,否则灵性受损,这就称不上是一场完美的祭祀。

特伦索斯特翻开法典,开口说道:“火。”

圣坛上方,在祭祀台后方燃烧的长明烛霎时间明亮了一瞬,一点火光同时在俘虏的身上燃烧起来。

特伦索斯特又翻了一页法典。凄厉的嚎叫声在响起的刹那间被切断了。图铎侧目看着特伦所斯特,心头略微警惕。若是由祂来做这套流程,自然不会失败或是出丑,但要做到这样流畅自然,非凡特性的数量还是一个难以磨灭的关坎。

特伦索斯特抱着法典默不作声,两位执政官转身回到祭祀台上,俘虏并未手舞足蹈,只因祂的周身早已置身于律令之中。

已经杀好的牲牛被切割成块,用油脂包裹着腿骨与肉,干净的金薄荷叶子作为盛具,祭祀台上燃起火焰,那肉与油就在火上炙烤,香气飘过六神的祭坛,广场上人群诵念着神灵的尊名,两位执政官则安静等待着这一段对六神的祭仪完成。

就在此时,特伦索斯特忽然开口说道:“这一场祭典之后,你的信徒将增多不少吧。”

这并非仪式的流程,图铎抬头看了祂一眼,想呵斥祂令祂专注,却看见祂的同僚已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专注地盯着祭火,等待合适的时机令它熄灭。

图铎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得干巴巴地说道:“你也一样。”

特伦索斯特笑了一下,说道:“这是以你的名义主办的祭典,又怎么可能一样呢,灵性和信仰使我们进步,可倘若不染指那个位置,我们终将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

图铎警惕起来,低声说道:“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

特伦索斯特不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漆黑的焦炭逐渐熄灭,大麦制成的酒醴和羊奶酪被呈上来,奉在了祭坛旁,天空中的太阳升上了最光明灿烂的处所。圣坛的前方,烧着的人形已然变得焦黑,倒伏在地上,尚且在无意识地爬动。图铎正想开口以律令命令火焰停止,处死俘虏,身边的特伦索斯特突然又翻了一页法典。

在一刹那间,天空中仿佛降下一柄无形的利剑,将燃烧的人形切开,火焰忽然熄灭,黑皇帝序列三的特性在一个呼吸之间粉碎又重组,悬停在再也不能动弹的人形上方。

图铎转头,看着特伦索斯特——祂依然注视着下方,毫无反应,祂没有开口吐出一个字,或是发出一个声音,仅仅依靠意念完成了杀人,灭火,粉碎特性三件事情。

那是一位序列三的混乱导师。

而这样的举重若轻,图铎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特伦索斯特的魔药,恐怕消化干净了。

图铎难以描述此刻的心情。

祂几乎不用看都知道,天使们正在抬头仰望着此处,祂只觉得内心像在火苗上被煎熬,一团一团烫得祂浑身灼痛,念诵祂尊名的声音仿佛尽数化为讥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神明们在注视着,祂心里知晓,而此时此刻,祂竟连“黑皇帝”的唯一性都未曾容纳。

但另一方面,祂又无法在此时表现出任何的特异或妒忌。“黑皇帝”的序列一和唯一性一直在祂手中,祂本也有机会成为天使之王。

本也有机会……图铎咬牙切齿地想着。

仪程的后半段,没有任何意外出现,俘虏和祭肉被呈奉在祭坛之上,天使们纷纷让神话形态散发出灵性的威势,盛大的仪式至此来到高潮,神明们一一显现,两位执政官在民众的跪拜之中持着权杖和法典,接受了贵族们的宣誓与民众的信仰。

特伦索斯特在此之后,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非凡能力,只是安安静静地接受着神明的安排,而图铎则用尽全力,才能将那张亲切微笑的面具戴得安稳严实,绝不泄露一丝一毫的内心。

在牲牛和羔羊的肉被分食于贵族们之后,这场受降仪式进入了核心。一张地图铺开在焦黑的圣坛之上,图铎拿起匕首,一刀指向第利斯,特伦索斯特抱着法典,念出一个名字:“奥古斯都。”

黑发黑眼的威廉·奥古斯都走上前来,图铎放下匕首,拔出胯侧的宝石佩剑,轻轻点在奥古斯都的两肩,而后将剑插到地图上,念道:“授汝此地,名第利斯郡。”

奥古斯都低垂着头,说道:“必善待领民。”

图铎点了点头。这一段仪程意味着祂将领地分封给理该得到它们的贵族,而在霍纳奇斯山以西的北部平原,战况胶着的地区,祂们有大批的停战区分封给爵位不一的贵族。这场祭典的分封虽然仅限于伯爵之上的爵位,但也要持续很长时间。

在奥古斯都退下之后,图铎再一次拿起匕首轻指向北部平原的博尔瓦。

“索伦。”

索伦公爵穿着漆黑的甲胄,满身杀气地走上来,祂半跪在图铎面前,一张英俊的脸昂了起来,说道:“参见殿下。”

图铎点了点头,宝石佩剑再次触及一位公爵的双肩,挽过一段弧度之后插到了博尔瓦,“授汝此地,名博尔瓦郡。”

索伦低下头颅,说道:“必贡缴赋税。”

每一位领主都在对祂们名义上的大领主宣誓一段必将做到的诺言,作为牲祭的重要誓言,这些内容甚至会镌刻在法令之中,当作必须实现的条约,成为贵族的枷锁。

再之后,从分得领地最多的艾因霍恩,乃至新得封地的血族的莱维斯侯爵,每一位大贵族都得到了祂们的封地。

太阳已至中天,民众的嘈杂声响早已被隔绝在规则墙之外,地图之上,一个个剑孔次第添上,雅各,塔玛拉,卡斯蒂亚依次拜过。

分封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在那之后,祭火堆被依次熄灭,献给神明的祭品早已因祂们的显现而碎成齑粉。图铎放下权杖,看也未曾看特伦索斯特,祂步下祭坛,卡斯蒂亚上前来恭贺。

图铎维持着笑容满面的面具,一一耐心地与贵族们寒喧——大多数情况是应对祂们的贺词,直到最后一个人与祂打过招呼之后,祂才独自回到国政厅之中。

祂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事实上,祂内心的志得意满早因此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祭典原本用于安排增加祂的锚,但这些收获甚至已无法再给予祂任何快感。

祂脑海中只剩下一幕——特伦索斯特杀人的那一幕。


仪式结束后,图铎回到了府邸。

祂进入书房之中,再次设好规则边界,而后扭开铜雕像,步入燃烧着长明烛的地下宫殿之中。

“黑皇帝”序列的唯一性依旧在半空中悬浮,图铎看着那唯一性,伴随着明灭的烛火,祂脸上的神情也变幻不定。

每每回想起特伦索斯特在祭典之上的表现,祂的心情就沉重了一分。祭典中每一位天使都在看着祂们,贵族们的支持往往只会选择最有实力的那一个,无论有什么别的理由,特伦索斯特这一次势必会赢得很多人的好感。

但祂此刻却必须要承认这个无法反驳的事实——短期内,祂无法与特伦索斯特的力量相匹敌。而祂将规划的,让两位神明支持祂容纳唯一性的计划还只是腹稿。

过了许久,执政官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在心中暗自规划着接下来要去见永恒烈阳试探一下口风,转身离开了地下大厅。

祂不再在书房中停候,径自去往前厅,在即将进入大门之时,恰巧遇上了管家。

“殿下,收到了一封请柬。”

淡蓝色的信柬被递了上来,图铎愣了愣,低头看着封面上的名字。那里写着“亚伯拉罕”这个单词,时间写的则是傍晚。

图铎一时有些懵然,祂回想起了上一次与亚伯拉罕公爵相见,祂那些意味深长的话。但紧接着,祂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此次赴会,显然不是单纯的叙旧和玩乐。亚伯拉罕竟主动邀请祂,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祂想要与祂商谈些什么事情。

图铎脑海中又回响过知识与智慧之神的话语,永恒烈阳已然有了接触特伦索斯特的打算,按照常理来说,此时此刻,祂理该花费更多的精力去维护与祂的关系,但亚伯拉罕家又不能置之不理。

况且,不知道为什么,从内心深处,亚利斯塔并不是那样想见到“门”先生。

图铎犹豫了许久,祂站在走廊间,贯堂的风吹动祂没有来得及换下来的血红披风,管家垂着手静静等待着祂的回应,图铎深呼吸了好几次,直到太阳的斜射光再也无法穿越走廊来到此处,祂才在渐暗的天光之中冷静了下来。

祂理当去见伯特利·亚伯拉罕一面。但不是现在。在此之前,祂必须先探清永恒烈阳的口风。

“告诉来使,我此次无法赴约,但若亚伯拉罕公爵不介意,我将在三天之后的黄昏去拜访祂。”

管家点了点头。

事实上,此时此刻距离亚伯拉罕所设定的时间点已经不远了。但对于暂且回绝的图铎来说,这已不构成问题。

祂回到房间之中,将过分华丽的外衣换下,在侍女的帮助下挑选了一件切袖的蓝色外衣,浅棕色的头发挑了一条与外衣同色的宝蓝色丝带系在脑后。

在穿好长头鞋之后,祂随手拿了一顶宽檐帽,一抬步,来到花园外的大门口。

登上马车后,只行进了约莫二十分钟,便在垂夕之际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不大的教堂,教堂有着半圆形的弧顶,在贝克兰德灰色与褐色的民居中,显得柔和又亲民,这座全贝克兰德唯一的光辉教堂之中,有着永恒烈阳在贝克兰德最大的势力。

图铎走下马车,独身进入了教堂。

斜阳的余晖像赤鸟,在树叶摇摆的翳影之下灵动地闯入大祈祷厅。厅中依然有人在,几位平民虔诚地听着圣坛中牧师的告解。图铎在中殿前方的祈愿台前扔下一枚金币,而后从中取出一枚蜡烛点燃,放到台上,而后祂来到后排的座椅,随便挑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假装虔诚地低下头双手交叠。

没过一会儿,一名教士从教堂后方走了出来,图铎抬眼看见祂,认得祂是光辉教堂的一名主教,便起身,名贵的天鹅绒衣襟轻轻擦过桌面,而后从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绕到了主教身边。

主教没有说话,沿着阴影将图铎引入了教堂后方,顺着一道楼梯旋转向下,而后来到了地底。

光辉教堂的大主教,序列三的佩尔·金斯正坐在封印室前方的桌面旁。

看到图铎的到来,祂浑浊的眼睛略微亮了亮,而后伸出手,用油灯点燃了一枚太阳符咒。

霎时间,整个地下室出现了强烈的光照。光线如恐怖的爆炸,在每个人的视觉和脑海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影子,而光照之后,大主教坐着的地方,俨然已变作一名身穿白袍,面容英俊的男子。

祂神态傲慢,看着图铎直直朝祂走过来,也不动声色。

周围的空气呈现出些微焦灼的状态,四周变热了,而那名仿佛会发光的男子对此不闻不问,只是任由一旁的主教们带着太阳石退出房间。

图铎对此不做理会,祂亲切微笑着,来到男子的面前说道:“永恒烈阳,不灭之光,您是秩序的化身,契约之神,您是商业的守护者,向您致以敬意。”

永恒烈阳奥赛库斯神情不变地点了点头。

“坐。”

祂指着身边的一个座位,用相对祂傲慢的神情而言稍显和蔼的语气说着。

图铎欣然从命。祂坐在奥赛库斯的对面,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放到了奥赛库斯面前。

“这是敕封给全部贵族的领土地图,与您相关的部分我已经标注出来了。”

祂的语速不快不慢,永恒烈阳充分理解了图铎的意思。祂将那张地图翻开来看了一眼,在霍纳奇斯山以西,塞伦佐河以北,大片的区域被涂成红色,每一块分区都有标注受封人的姓名,种族。永恒烈阳看着上面一个又一个被标注出是血族的名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尽管血族一直在信仰已然陨落的古神莉莉丝,但血月女王奥尔尼娅与黑夜女神走得太近,几乎已被默认为是同一个阵营。

奥赛库斯又扫视了那地图一眼,抬起头来神情阴沉地说道:“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族。”

图铎内心感到一阵厌烦,祂实在不想为这样无聊的问题继续周旋在神明和贵族之间,但面对着神明,祂还是不得不保持恭谨,只得压制着这种不耐,语气温和地说道:“这已是我们所能争取到的最有利于我们的方案,您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满意的话——”

奥赛库斯摇了摇头,说道:“不,没什么——黑夜那个家伙,祂一直如此闷声不吭,不需要我出手,巴德海尔会先打乱祂的布置的。”

说完这句话,图铎看见祂略显不快的神情终于消失了些。

对于彼此之间互相争夺的事,神明一直保持在一个合理可控的范围内,只因祂们还有共同的敌人——真实造物主。

然而,随着北方战事的推进,由于敌人的逐渐衰退,这种同盟倾向越来越趋于分裂,直至最近,神明们又一次在暗中划分出了阵营。可尽管如此,图铎依然深知,祂们依然会成为联合帝国的基石,只要祂们还在,任何一位哪怕最开明温和的神明,都绝不会允许祂与特伦索斯特其中的任何一人对对方动手,或是成为神明。

祂心中斟酌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有一件事……”

奥赛库斯善解人意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图铎,关于容纳‘黑皇帝’唯一性的事,我会和巴德海尔商量的,你多等一等。”

图铎闭口不言,事实上,奥赛库斯一直是如此这般的口径。祂尝试了许多次,始终没能打消神明的疑虑,而今天显然也是重复了之前的结果。这让祂感到自己大概终于到了放弃的边缘。

祂回想着特伦索斯特在祭典上对祂仿佛宣战一般的话语,心里想着,祂打算要如何实现向着那个位置进发呢?这件事情的艰难毋庸置疑,而时至今日,祂也才摸到了一个门坎。

图铎将这件事,连同原本打算告诉神明的,阿蒙出现在美泉宫的消息按在了心底,开始与奥赛库斯谈论一些其余的政事内容。

时间过得很快,当临近傍晚之时,图铎起身告退,奥赛库斯也褪去了神降,只有疲惫的佩尔·金斯沉睡于桌面之上。

图铎无声无息穿过地下室,顺着阶梯回到了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堂中。祂丝毫没有犹豫,也不打算采用步行,就这样一抬足,便回到了祂的府邸。

祂的脸色无法自抑地表现出阴郁和烦躁。永恒烈阳始终不曾答应帮助祂容纳唯一性,而今时今刻,祂唯有再寄希望于第二日与战神的会面。

祂遥遥望向天际,黄昏正在逐渐来临。



祭典的描写模仿伊利亚特,实际上古埃及式可能会更符合一点……有参考阿伽门农向月神献祭伊菲革涅亚

图铎选手逐渐暴躁.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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